《续资治通鉴·元纪·元纪八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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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重光单阏四月,尽玄黓执徐十二月,凡一年有奇。
◎至元二十八年
夏,四月,乙未,徙湖广行枢密院治鄂州。
五月,戊戌,逮嘉木扬喇勒智下狱。
初,嘉木扬喇勒智重赂僧格,发宋陵墓,戕虐人命,私庇平民不输赋者二万三千户,田土称是,受美女宝物之献,藏匿未露者尤多。至是坐侵盗官物,治之,籍其妻孥田亩。
徙江淮行省枢密院治建康。
甲辰,中书省臣敏珠尔卜丹、崔彧言:“僧格当国四年,中外诸官,鲜有不以贿而得者,其昆弟、故旧、妻族,皆授要官美地,唯以欺蔽九重、朘削百姓为事。宜令两省严加考核,凡入其党者,汰逐之。基出使之臣及按察司官受赇者,论如律,仍追宣敕,除名为民。”又言:“僧格所设衙门,其闲冗不急之官,徒费禄食,宜令百司集议汰罢。自今调官宜如旧制,避其籍贯,庶不害公。又,大都高赀户,多为增格等所容庇,凡百徭役,止令贫民当之,今后徭役宜皆均输,有敢以贿求人容庇者,罪之。又,军站诸户,每岁官吏非名取索,赋税倍蓰,民多流移,请非奉旨及省部文字,敢私敛民及役军匠,论如法。又,呼都呼那颜籍户之后,各投下毋擅招集,太宗既行之。江南民为籍已定,请依太宗所行为是。”帝皆从之。
约苏穆尔在湖广时,正月朔日,百官会行省,朝服以俟,约苏穆尔召至其家受贺毕,方诣省望阙贺如常仪。又阴召卜者,有不轨言。及是逮至京师,中书列其罪以闻,凡数十事。帝命械至湖广戮之。
辛亥,诏以僧格罪恶,下狱按问。
以太原、杭州饥,免今岁田租。
刘因既去,复以集贤学士征,因以疾辞,且上书宰相,乞曲为保全。帝闻之曰:“古有所谓不召之臣,其斯人之徒与!”遂不强致之。
罢江南六提举司岁输木绵。
巩昌旧惟总帅府,僧格特升为宣慰司,以其弟达玛喇塔斯为使,僧格败,惧诛,自杀。敕复为总帅府。
减中外冗官三十七员。
宫城中建葡萄酒室及女工室。
癸丑,罢尚书省,右丞相鄂勒哲以下,并改入中书。
增置户部司计、工部司程,秩正七品。
乙卯,以政事悉委中书,仍布告中外。
丁巳,建白塔二,各高一丈一尺,以居咒师。
元初未有法守,百司断理狱讼,循用《金律》,颇伤严刻。右丞何荣祖世业吏,而荣祖尤所通习,始以公规、治民、御盗、理财等十事辑为一书,名曰《至元新格》,至是奏颁行之。
僧格尝以刘秉忠无子,收其田土。其妻窦氏,言秉忠尝鞠从子兰章为嗣,敕以地百顷还之。
己未,以们达瞻复为御史大夫,行御史台事。
高丽国王王暙,乞以其子謜为世子。诏立謜为高丽王世子,授特进、上柱国,赐银印。
六月,丁丑朔,禁蒙古人往回回地为商贾者。
乙酉,益江淮行院兵二万,击郴州、桂阳、宝庆、武冈四路盗贼。
丙戌,宣谕江淮民,恃嘉木扬喇勒智力不输租者,依例征输。
秋,七月,丙申朔,云南省参政齐喇言:“建都地多产金,可置冶,令旁近民炼之以输官。”从之。
庚子,徙江西行枢密院治赣州。
叶李与僧格同事,莫能有所匡正,僧格败,事颇连及同列。久之,李独以疾得请南还。戊申,扬州路学正李淦上书言:“叶李本一黥徒,受皇帝简知,千载一遇,而才近天光,即以举僧格为第一事。禁近侍言事,以非罪杀参政郭佑、杨居宽,迫御史中丞刘宣自裁,锢治书侍御史陈天祥,罢御史大夫们达瞻、侍御史程文海,杖监察御史;变钞法,拘学粮,征军官俸,减兵士粮,立行司农司、木绵提举司,增盐酒醋税课,官民皆受其祸。尤可痛者,约苏穆尔祸湖广,锡布鼎祸江淮,灭贵里祸福建;又大钩考钱粮,民怨而盗发,天怒而地震,水灾洊至。人皆知僧格用群小之罪,而不知叶李举僧格之罪,宜斩李以谢天下。”
书闻,帝矍然曰:“叶李廉介刚直,朕所素知,宁有是耶?”有旨,驿召淦诣京师。
中书右丞崔彧迁御史中丞,言:“太医院使刘岳臣,尝仕宋,练达政事,请以为翰林学士,俾议朝政。”又言:“行御史台言,建宁路总管马谋,因捕盗延及平民,搒掠多至死者;又俘取人财,迫通处女,受民财积百五十锭。狱未具,会赦。马谋以非罪杀人,不在原例,宜令行台诘问定罪。”又言:“昔行台监察御史周祚,劾尚书省官蒙古岱、嘉珲迪、纳苏喇鼎默埒奸赃,纳苏喇鼎默埒反诬祚以罪,遣人告僧格,僧格暧昧以闻,流祚于北地,妻子家财并没入官。祚至和林,遇乱走还京师,僧格又遣诣云南理算钱谷以赎其罪。今自云南回,臣与省臣阅其伏词,为罪甚微,宜复其妻子。”帝皆从之。
敕:“江南重囚,依旧制奏闻处决。
庚戌,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史格卒。格在湖广,与约苏穆尔共事最久。约苏穆尔恃有奥援,怒詈同列,辨诈鸷刻,势张甚,以格受帝知,不以言色侵之。格数有匡正,虽不能尽行,然宽免者甚众。约苏穆尔败而格已卒,湖广人追念之。
丁巳,僧格伏诛。临刑,吏犹以鄂尔根萨里为问,僧格曰:“我惟不用其言,故致于败,彼何与焉!”帝益信其无罪,诏还所籍财产,仍遣张九思赐以金帛,辞不受。
初,哈都作乱,其民来归者七十馀万,散居云、朔间,僧格议徙之内地就食。尚书左丞马绍持不可,僧格怒曰:“马左丞爱惜汉人,欲令馁死此辈耶?”绍徐曰:“南土地燠,北人居之,虑生疾疫。若恐馁死,曷若计口给羊马之资,俾还本土,则未归者孰不欣慕!言有异同,丞相何以怒为!宜取圣裁。”乃如绍言以闻,帝曰:“马秀才所言是也。”僧格集诸路总管三十人,导之入见,欲以趣办财赋之多寡为殿最,帝曰:“财赋办集,非民力困竭必不能。然朕之府库,岂少此哉!”僧格议增盐课,绍力争山东课不可增;又议增赋,绍曰::“苟不节浮费,虽重敛数倍,亦不足也。”事遂寝。
都城种苜蓿地分给居民,权势因取为己有。以一区授绍,绍独不取,僧格欲奏请赐绍,绍辞曰:“绍以非才居政府,恒忧不能塞责,讵敢邀非分之福以速罪戾!”僧格败,迹其所尝行赂者,索籍阅之,独无绍名,帝曰:“马左丞忠洁可尚,其复旧职。”改中书左丞。
募民耕江南旷土,户不过五顷,官授之券,俾为永业,三年征租。
遣翰萨总兵讨平江南盗贼。
己未,罢淘金提举司。江淮人匠提举司凡五,以其事并隶有司。
雨坏都城,发兵二万人筑之。
八月,乙丑朔,平阳地震,坏民庐舍万馀。
己巳,置中书省检校二员,考核户、工部文案疏缓者。
乙酉,麻苏呼阿萨尔乘传诣云南捕黑虎。
戊子,以婺州水,免田租。
九月,辛丑,命平章政事敏珠尔卜丹商议中书省事,以咱希鲁鼎为平章政事。
乙巳,景州、河间等县霖雨害稼,免田租五万六千馀石。
丙午,立行宣政院,治杭州。
辛亥,安南国王陈日烜,遣使上表贡方物,且谢不朝之罪。
壬子,遣使诏谕璢求。
璢求在闽海之东,地小而险,汉、唐以来不通中国,海船副万户杨祥请以兵往伐之。既而闽人吴志斗,自言熟知海道,先招谕之,不从然后用兵未晚;乃以祥充宣抚使,阮鉴兵部员外郎,志斗礼部员外郎,往招谕之。明年,祥等不得达而还,志斗卒于行。初,志斗尝斥祥诞妄要功,人疑为祥所杀,诏福建行省按问,会赦,不竟其事。
戊午,徙四川行枢密院治成都。
辛酉,免大都今岁田租;保定、河间、平滦三路大水,被灾者全免,收成者半之。
命尚衣局织无缝衣。
冬,十月,己巳,修太庙在真定倾坏者。
壬申,以前缅中行省平章舒苏德济为中书平章政事。
癸酉,江淮行省言盐课不足,由私鬻者多,请付兵五千巡捕,从之。
塔喇海、张呼逊等,并坐理算钱谷受赃,论诛。
癸未,高丽国饥,给米二十万斛。
罢各处行枢密院事入行省。
行院既置,分兵、民为二,奸人植党自蔽。湖广省平章哈喇哈斯入觐,极陈其不便,帝为罢之。因问曰:“风宪之职,人多言其挠吏治,信乎?”对曰:“朝廷设此以纠奸慝,贪吏疾之,妄为谤耳。”帝然其言。
己丑,敕没入嘉木扬喇勒智、锡布鼎、乌纳尔妻,并遣诣京师。
癸巳,以武平路总管张立道为礼部尚书,使安南。帝怒安南不已,欲再伐之,适陈日烜死,子日燇袭位,博果密曰:“彼山海小夷,以天威临之,宁不震惧!兽穷则噬,势使之然。今若遣使谕之,彼宜无不奉命。”帝从之,以立道尝使安南有功,复使往,征其王入朝。
免卫辉种仙茅户徭役。
从辽阳行省言,以纳颜、哈坦相继叛,给蒙古人内附者及开元、南京、硕达勒达等三万人牛畜、田器。
诏严益都、般阳、泰安、宁海、东平、济宁畋猎之禁,犯者没其家赀之半。
十一月,壬寅,诏:“回回以答纳珠充献及求售者,还之,留其值以济贫者。”
硃清、张宣请并四府为都漕运万户府二,诏即以清、宣二人掌其事;其属有千户、百户等官,分为各翼,以督岁运。罢海道运粮镇抚司。
乙卯,监察御史言:“锡布鼎、纳苏喇鼎默埒、乌纳尔、王巨济、嘉木扬喇勒智、锡迪嘉珲迪,皆僧格党与,受赃肆虐,使江淮之民愁怨载路,今或系狱,或释之,臣下所未能喻。”帝曰:“僧格已诛,纳苏喇鼎默埒在狱,唯锡布鼎朕姑释之耳。
谕中书议增中外官吏俸。
十二月,乙丑,复都水监。
时有言滦河自永平挽舟,逾山而上可至开平,有言卢沟自麻峪可至寻麻林,朝廷遣河渠司副使郭守敬相视,滦河既不可行,卢沟舟亦不通。守敬因陈水利十有一事:其一,“大都运粮河,不用一亩泉旧源,别引北山白浮泉。水自昌平西折而南,经甕山泊,自西水门入城,环汇于积水潭,复东折而南,出南水门,合入旧运粮河;每十里置一闸,比至通州,凡为闸七。距闸里许,上重置斗门,互为提阏,以过舟止水。”帝览奏喜曰:“当速行之。”于是复置都水监,俾守敬领之,以来春兴役。帝命丞相以下皆亲备锸倡工,待守敬指授而后行事。
丁卯,以大都饥,下其价粜米赈之。
己巳,宣政院言:“宋全太后、瀛国公母子已为僧、尼,有地三百六十顷,乞如例免征其租。”从之。
辛未,御史台言:“钩考钱谷,自中统初至今,逾三十年,更阿哈玛特、僧格当国,设法已极,而其馀党公取贿赂,民不堪命,不如罢之。”诏拟议以闻。
壬申,立河南江北行中书省,治汴梁。
中书省言:“江南在宋时,其徭役之名七十有馀,归附后一切未征。今诸王岁赐、官吏俸禄多不给,宜令江南依宋时诸名征赋尽输之。”何荣祖言:“宜召各省官任钱谷者诣京师,集议科取之法以闻。”从之。
甲戌,罢钩考钱谷。敕:“应昔年逋欠钱谷文卷,聚置一室,非朕命而视之者有罪。仍布告中外。”
庚辰,江北州郡割隶河南江北行中书省,改江淮行省为江浙等处行中书省,治杭州。
丙戌,八番洞官吴金叔等以所部二百五十寨内附,诣阙贡方物。
戊子,诏释天下囚非杀人抵罪者。
辛卯,浚运粮河,筑堤防。
是岁,宣政院上天下寺宇四万二千三百一十八区,僧尼二十一万三千一百四十八人。
辽阳饥,翰林学士承旨唐仁祖,奉诏偕近侍苏格、左丞实都往赈。实都欲如户籍口数大小给之,仁祖曰:“不可,昔籍之小口,今已大矣,可均以大口给之。”实都曰:’若要善名而陷我于恶耶?”仁祖笑曰:“吾二人善恶,众已的知,岂至是而始要名哉!我知为国恤民而已。”卒以大口给之。
◎至元二十九年
春,正月,甲午朔,日食。有物渐侵入其中,不能既,日休如金环然,左右有珥。免朝贺。
戊戌,以青州饥,就陵州发粟赈之。
庚子,江西行省左丞高兴言:“江西、福建汀、漳诸处,连年盗起,百姓入山以避,今次第就平,宜降旨招谕复业。又,福建盐课、酒税、银、铁各立提举司,实为冗滥,请罢去。”诏皆从之。
禁商贾私以金银航海。
甲辰,诏:“江南州县学田,其岁入听其自掌,春秋释奠外,以廪师生及士之无告者。贡士庄田,则令核数入官。”
丙午,河南、福建行省上言,请诏用汉语,诏以蒙古语谕河南,汉语谕福建。
癸丑,江西行省巴延、阿喇卜丹言:“蒙山课岁银二万五千两,初制,炼银一两免役夫田科五斗,今民力日困,每两拟免一石。”帝曰:“重困吾民,民何以生!”从之。
二月,己巳,申禁鞭背国法,不用徒、流、黥、绞之刑,惟杖臀,自十七分等加至百单七而止。然斩剐之刑,则又往往滥用之,至其酷也,或生剥人皮;又有三段铲杀法,未之除也。
庚午,鄂罗斯招附桑州生苗、罗甸国古州等峒酋长三十一,所部民十二万九千馀户,诣阙贡献。
壬申,遣使分行诸路,释死罪以下轻囚。
乙亥,以泉府太卿伊克穆苏、邓州旧军万户史弼、福建行省左丞高兴并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,将兵征爪哇,用海船大小五百艘、军士二万人。
戊寅,诏加高丽王王暙太保,仍锡功臣之号。
庚辰,御史大夫伊实特穆尔、中丞崔彧等言:“纳苏喇鼎默埒、实都、王臣济,党比僧格,恣为不法,楮币、铨选、盐课、酒税,无不更张变乱。衔命江南理算者,皆严急输期,民至嫁妻卖女,祸及亲邻。维扬、钱塘,受害最惨,无故而陨生者五百馀人。其初犹疑事出国家,近按问首实,乃知皆僧格及其凶党之为,莫不愿食其肉。此三人既已伏辜,宜依条论坐以谢天下。”从之。
又言:“河西人锡栋罕,领兵为宣慰,其吏诣廉访司告其三十六事,檄佥事簿问事,而锡栋罕率军人禽问者辱之,且夺告者以去。臣议从行台选御史往按问锡栋罕,仍先夺其职。”又言:“行台官言,去岁僧格既败,使臣至自上所者,或不持玺书,口传圣旨,纵释有罪,擅籍人家,真伪莫辨。自今凡使臣必降玺书,省、台、院、诸司必给印信文书,以杜奸欺。”帝曰:“何人乃敢尔耶?”对曰:“耀勒特图、巴延彻尔比尝传旨纵罪人。”帝悉可其奏。
又言冯子振、刘道元指陈僧格同列罪恶,诏省台臣及董文用、留梦炎等议。其一,言:“翰林诸臣撰《僧格辅政碑》者,廉访使阎复近已免官,馀请圣裁。”帝曰:“死者勿论,其存者罚不可恕也。”
戊子,禁杭州放鹰。
是月,叶李南还,至临清,帝遣使召之,俾为平章政事。李上表力辞,未几卒,而李淦至,诏除淦江阴路教授以旌直言,从中丞崔彧请也。
李前后被赐之物甚多,而自奉甚俭,尝戒其子曰:“吾世业儒甘贫约,惟以忠义结主知,汝曹其清慎自恃,勿增吾过。”指所赐物曰:“此终当还官也。”比卒,悉表送官,一毫不以自私。
中丞崔彧言:“鄂州一道,旧有按察司,约苏穆尔恶其害己,今僧格奏罢之。臣观鄂州等九州隶南京,而行台移治建康,其淮东廉访使旧治淮安,今宜移治扬州。”又言:“诸官吏受赇,在朝则诣御史台首告,在外则诣按察司首告,已有成宪。自僧格持国,受赇者不赴台宪司而诣诸司首,故尔反覆牵延,事久不竟。臣谓宜如前制,惟于本台、行台及诸道廉访司首告,诸司无得辄受。又,监察御史塔迪实,言女真人嘉珲迪去岁东征,妄言以米千石饷栋尔特穆尔军万人,奏支钞四百锭,宜令本处廉访司究问,与行省追偿议罪。”皆从之。已而中书省请以彧为右丞。帝曰:“崔彧惟可使任言责。”不允。
三月,壬寅,御史大夫伊啰勒等言:“比监察御史商琥,举昔任词垣风宪、时望所属而在外者,如胡祗遹、姚燧、王恽、雷膺、陈天祥、杨恭懿、高道、程文海、陈俨、赵居信十人,宜召置翰林备顾问。”帝曰:’朕未深知。俟召至以闻。”
丁未,诛僧格党默埒、实都、王巨济。初,帝以实都长于理财,欲释之。博果密力争,不可,一日中凡七奏,卒并诛之。
己酉,中书省右丞何荣祖、平章政事敏珠尔卜丹并罢,以大司农特尔格、翰林学士承旨琳沁并为平章政事,兼领旧职。
敏珠尔卜丹尝请复立尚书省,博果密曰:“阿哈玛特、僧格相继误国,身诛家灭,前鉴未远,奈何又欲效之!”事遂寝。至是荣祖以疾,敏珠尔卜丹以久居其任,令免署,惟食其禄,与议中书省事。
特尔格初为司农寺达噜噶齐,从猎巴雅尔之地,猎者射兔,误中骆驼,帝怒,命诛之,特尔格曰:“杀人偿畜,刑太重。”帝曰:“误耶?史官必书,亟释之!”庾人有盗粳,罪应死,特尔格曰:“臣鞠之,其人母病,盗以养母耳,请贷其死。”至是进平章,以病足,听肩舆上殿。
以阿尔为中书右丞,梁德珪为参知政事。
庚戌,帝如上都。
壬子,敕都水监分视黄河堤堰。罢河渡司。
壬戌,给还嘉木扬喇勒智土田、人口之隶增坊者。时省台诸臣乞正典刑以谢天下,而帝犹贷之死,给还其所籍。
夏,四月,丙子,弛甘肃、太原酒禁,仍榷其酤。
辛卯,设云南诸路学校,其教官以蜀士充。
五月,丁未,中书省臣言:“佞人冯子振,尝为诗誉僧格,及僧格败,即告词臣撰碑引喻失当,国史编修陈孚发其奸状,乞免所坐遣还家。”帝曰:“词臣何罪!使以誉僧格为罪,则在廷诸臣,谁不誉之!朕亦尝誉之矣。”
诏以郭佑、杨居宽死非其罪,给还其家赀。
六月,戊辰,诏听僧食盐不输课。
壬申,江西省言:“肇庆、德庆二路,封、连二州,宋时隶广东;今隶广西,不便,请复隶广东。”从之。
癸未,以征爪哇,暂禁两浙、广东、福建商贾航海者,俟舟师发后从其便。
湖州、平江、嘉兴、镇江、扬州、宁国、太平七路大水。丁亥,诏免田租一百二十五万七千八百馀石。
闰月,壬寅,罢福建岁造象牙齿鞶带。
庚戌,回回人呼布穆斯售大珠,帝却之。
知上思州黄胜许,恃其险远,与交趾为表里,聚众二万据忠州。辛亥,诏遣湖广省左丞刘国杰讨之。贼众劲悍,出入岩洞篁竹中如飞鸟,发毒矢,中人无愈者。国杰身率士奋战,贼不能敌,走象山。山近交趾,皆深林,不可入,乃度其出入,列栅围之,徐伐山通道,且战且进。
甲寅,右江岑从毅降。从毅老疾,诏以其子斗荣袭佩虎符,为镇南路军民总管。
广东西路安抚副使谔图鼎等诽谤朝政,锡布鼎复资给之,以风闻三十馀事,妄告省官,帝以有伤政体,捕恶党下吏如法。
是月,诏廉访司巡行,劝课农桑。
礼部尚书张立道使至安南,谓其王陈日燇曰:“昔镇南王不用向导,率众深入,不战自溃,天子亦既知之。汝所恃者,山海之险,瘴疠之恶,而云南、岭南之人,与汝习俗同而技力等,今发而用之,继以北方之劲卒,汝能复抗哉?且前年之师,殊非上意,边将谗汝耳。汝曾不悟,称兵抗拒,逐我使人,今祸且至矣。”日燇泣谢,出奇宝为贿,立道却之,因要其入朝,日燇曰:“贪生畏死,人之常情,诚有诏贷以不死,臣将何辞!”乃先遣其臣阮代之、何维岩随立道上表谢罪,修岁贡之礼如初,且言所以愿朝之意。时有忌立道之功者,言必先朝而后可赦,日燇惧,卒不至。
秋,七月,庚申朔,诏以史弼代伊克穆苏、高兴,将万人征爪哇,仍召三人者至阙。
辛酉,河北河南道廉访司还治汴梁。
壬申,建社稷和义门内,坛各方五丈,高五尺,白石为主,饰以五方色土。坛南植松一株,北墉瘗坎遗垣,悉仿古制,别为斋庐,门庑三十三楹。
戊寅,黎兵百户邓志愿谋叛,伏诛。
八月,己丑朔,谔图鼎以罪死,馀党杖而徙之,仍籍其家。
甲辰,帝至自上都。
丙午,浚通州至大都漕河。
丁未,伊克穆苏请与高兴等同征爪哇,帝曰:“伊克穆苏惟熟海道,海中事当付之,其兵事则委史弼可也。”乃以弼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,统领出征军马。
庚戌,高苑人高希允,以非所宜言伏诛。
壬子,诏达春、程鹏飞讨黄胜许,刘国杰驻马军戍守。
戊午,福建行省参政魏天祐献计,发民一万,凿山炼银,岁得万五千两。天祐赋民钞市银输官,而私其一百七十锭。台臣请追其赃而罢炼银事,从之。
改燕南河北廉访使还治真定。
诏征八百媳妇国。
九月,辛酉,湖南道宣慰副使梁曾授吏部尚书,国史院编修官陈孚授礼部郎中,同使安南,诏谕陈日燇,使亲入朝。
癸酉,沙、瓜二州民徙甘州,诏于甘、肃两界画地使耕,无力者则给以牛具、农器。宁夏户口烦多,而土田半艺红花,诏尽种谷麦以补民食。
鄂尔根萨理乞罢政事,并免太史院使,诏以为集贤大学士。司天监丞刘某言:“鄂尔根萨理在太史院时,数言国家灾祥事,大不敬,请下吏治。”帝大怒,以为诽谤大臣,当抵罪。鄂尔根萨理顿首谢曰:“臣不佞,赖陛下天地含容之德,虽万死莫报。然欲致言者罪,臣恐自是无为陛下言事者。”力急之,乃得释,帝曰:“卿真长者!”时虽罢政,或通夕召入论事,知无不言。
诸王明理特穆尔附哈者以叛,诏巴延讨之。巴延兵至阿萨呼图岭,明理特穆尔已据之,矢下如雨。巴延先登陷阵,诸军争奋,大破之。明理特穆尔仅以身免。巴延轻骑追之,军还,遇伏兵,复击败之,斩首二千级,俘其馀众以归。
冬,十月,戊子朔,诏福建廉访司知事张师道赴阙。师道至,请汰内外官府之冗滥者,诏敏珠尔卜丹、何荣祖、马绍、燕公楠等与师道同区别之。数月,授师道翰林直学士。
日本舟至四明,求互市,舟中甲仗皆具,人恐其有异图。诏立都元帅府,令阿喇贷将之,以防海道。
诏浚浙西河道,导水入海。
癸巳,燕公楠言:“岁终各行省臣赴阙奏事,亦宜令行台臣赴阙,奏一岁举刺之数。”从之。
十一月,癸未,禁所在私渡,命关津讥察奸宄。
十二月,庚寅,改封皇孙梁王噶玛拉为晋王,镇北边。至元初,王已尝出镇北边,寻复封梁王,移镇云南,至是又改封晋王,镇漠北,统领四大鄂尔多之地。鄂尔多,犹言宫室也。王天性仁厚,御下以恩,民赖以安。
癸巳,中书省言:“宁国路民六百户,凿山冶银,岁额二千四百两,皆市银以输官,未尝采之山,请罢之。”从之。
己酉,枢密院言:“六卫内领汉军万户,见存者六千户,拨分为三,力足以备车马者二千五户,每甲令备马十五匹,牛车二两。其三千户惟习战斗,不它役之,六千户外则供它役,庶能各勤乃事而兵亦精锐。”诏施行之。
癸丑,右丞相鄂勒哲等言:“一岁天下所入,凡二百九十七万八千三百五锭,其中有未至京师而在道者,有就给军旅及织造物料、馆传俸禄者,自春及冬,凡出三百六十三万八千五百四十三锭,数已逾之。今后赐诸近侍,亦宜有节。”帝嘉纳之。
以张珪为江淮行枢密副使。珪时为管军万户,入朝,帝欲用为枢密。知枢密院事伊实特穆尔曰:“珪尚少,果欲大用,可俟它日。”帝曰:“不然,其家为国灭金、灭宋,尽死力者三世矣,而可吝此乎?”遂有是命。先是言者谓天下事定,行枢密院可罢,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张宣领海道,亦以为言,比珪入对,帝语及之,珪曰:“纵使行院可罢,亦非宣所宜言。”遂得不罢,珪,弘范子也。
召行台侍御史程文海及胡祗遹等十人赴阙,赐对。以文海为江南湖北道廉访使,兴学明教,吏民畏爱之。
汀、漳剧盗欧狗,久不平,福建行省平章彻尔引兵征之。号令严肃,所过秋毫无犯,有降者,则劳以酒食而慰遣之,曰:“吾意汝岂反者耶!良由官吏污暴所致。今既来归,即为平民,吾安忍罪汝!其返汝耕桑,安汝田里,毋恐。”它栅闻之,悉款附。未几,欧狗为其党缚致,枭首以徇,胁从者不戮一人。汀、漳悉平。
湖广辰州蛮叛,行院副使刘国杰、签书院事索诺木达览往讨之,不利。移文索辰、澧、沅民间弩士三千,行省平章哈喇哈斯以民弗习战,强之徒伤吾民,勿许。右丞图呼鲁曰:“兵贵训练,乃可用也。汉军不习弩,因蛮攻蛮,古人所利。”遂与之。果以此获胜。
湖广平章政事库尔济斯,荐前永州判官乌克逊泽才堪将帅,以行省员外郎从征海南黎。黎人平,军还,上功,授广西两江道宣慰司副使、佥都元帅府事。两江荒远瘴疠,与百夷接,不知礼法,泽作司规三十有二章,以渐为教,其民遵守之。又省厩置二十二所以纾民力。岁饥,上言蠲其田租,发象州、贺州官粟三千五百石以赈饥者;既发,乃上其事。时行省平章哈喇哈斯察其心诚爱民,不以专擅罪之。
邕管徼外蛮数为寇,泽循行并徼,得击塞处,布画远迩,募民伉健者四千六百馀户,置雷留、那扶十屯,列营堡以守之,陂水垦田,筑八堨以节潴泄,得稻田若干顷,岁收谷为军储,边民赖之。
刘国杰拔象山寨,黄胜许挺身走交趾,擒其妻子,杀之。国杰三以书责交趾,竟匿不与。师还,尽取贼巢地为屯田,募度运诸种人耕之,以为两江蔽障。后蛮人谓屯为省地,莫敢犯者,诏遣使即军中以玉带赐之。因杰入朝,帝谓朝臣曰:“湖广重地,惟刘二巴图足以镇此,它人不能也。”命无迁它官。
西僧请以金银币帛祠其神,帝难之。平章政事博果密曰:“彼佛以去贪为宝,奈何为此!”遂弗与。或言京师蒙古人宜与汉人间处以制不虞,博果密曰:“新民乍迁,犹未宁居,若复纷更,必致失业。此盖奸人欲擅货易之利,交给近幸,借为纳忠之说耳!”乃图写国中贵人第宅及民居犬牙相制之状上之而止。
有谮鄂勒哲徇私者,帝以问博果密,对曰:“鄂勒哲与臣俱待罪中书,岂得专行!且备位宰辅,人或发其阴私,宜使面质,明示责降。若内怀猜疑,非人主至公之道也。”言者果屈,帝怒,命左右批其颊而出之。是日,苦寒,解所御黑貂裘以赐。帝每顾侍臣称塞咥旃之能,博果密从容问其故,帝曰:“彼事宪宗,尝阴资朕财用。”博果密曰:“是所谓为人臣怀二心者。今有以内府财物私结亲王,陛下以为苦何?”帝急挥以手曰:“卿止,朕失言。”
海北元帅锡齐罕赃利事觉,行省檄乌克逊泽验治。泽驰至雷州,尽发其奸赃,纵所掠男女四百馀口。御史台言:“乌克逊泽,奉使知大体如汲长孺,为将计万全如赵充国,可属大任。”诏擢为海北、海南廉访使。
故例,圭田至秋乃入租,后遂计月受之。泽视事三月,民输租计米五百石,泽曰:“夫子有言:“事君者先其事,后其食,吾莅政日浅而受禄四倍,非情所安。”量食而入,馀悉委学官,给诸生以劝业。常曰:“士非俭无以养廉,非廉无以养德。”身一布袍数年,妻子朴素无华,人皆言之,泽不以为意也。
雷州地近海,潮汐啮其东南,陂塘碱,农病之,而西北广衍平袤,宜为陂塘。泽行视城阴曰:“三溪使走海而不能灌溉,此史起所以薄西门豹也。”乃教民浚故湖,筑大堤,堨三溪潴之,为斗门者七,堤堨六,以制其赢耗,酾为渠二十有四,以达其转输。渠皆支别为闸,设守视者,时其启闭,得良田数千顷。濒海广泻,并为膏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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