鹧鸪天·西都作赏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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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清都山水郎,天教懒慢带疏狂。曾批给露支风敕,累奏留云借月章。
诗万首,酒千觞,几曾着眼看侯王?玉楼金阙慵归去,且插梅花醉洛阳。(版本一)我是清都山水郎。天教分付与疏狂。曾批给雨支风券,累上留云借月章。
诗万首,酒千觞。几曾著眼看侯王。玉楼金阙慵归去,且插梅花醉洛阳。(版本二)这是一篇以令词写成的热爱自由、鄙弃功名的宣言。朱敦儒崇尚自然、不受拘束、有名士作风,这首词正是他思想品格的自我写照。
上片,一开头“我是”二句便以十分豪放的口吻声明,我是天上掌管山水的郎官,我这种疏狂的性格是上天赋与的,实际上是说自己的疏淡狂放的性格是天生的,是不可改变的,豪放之中又带有刚强。“曾批”二句是第一句的注脚,天上掌管山水的官员其职责一是批审给雨支风的文件,二是屡上“留云借月”的奏章,意谓风、雨、云、月都由他管理调遣。这二句充满了浪漫的精神,富于神奇的幻想,不仅对首句进行了绝妙而风趣的解释,而且透露了他对大自然的由衷热爱和对世俗发自内心的鄙弃。
下片转入对现实的描写。“诗万首”三句,大有诗仙李白之风:斗酒轻王侯!这是他的人生写照,个性的表现。饮酒赋诗,轻慢王侯,气干虹霓。结尾“玉楼”二句,尤为动人心弦。玉楼金阙,本是人人羡慕向往的荣华富贵,但词人用一“慵”字,十分准确地表现了自己鄙薄名利的态度,相反对于“插梅花醉洛阳”的生活却十分欣赏留恋,这是名士的清高、名士的风流,也是一种心曲的抒写,但不是细腻与柔和的心曲,而是豪迈与狂放的心曲,所以它是一篇表白个性与品格的宣言。
此词系作者从京师返回洛阳后所作,故题为“西都作”。该词是北宋末年脍炙人口的一首小令,曾风行汴洛。词中,作者以“斜插梅花,傲视侯王”的山水郎自居,这是有深意的。据《宋史·文苑传》记载,他“志行高洁,虽为布衣而有朝野之望”,靖康年间,钦宗召他至京师,欲授以学官,他固辞道:“麋鹿之性,自乐闲旷,爵禄非所愿也。”终究拂衣还山。这首《鹧鸪天》,可以说是他前期词的代表作,也是他前半生人生态度和襟怀抱负的集中反映。
“疏狂”二字为此词之目。“疏狂”者,放任不羁之谓也。词人之性格如此,生活态度如此,故尔充分显现其性格与生活态度的这首词,艺术风格亦复如此。“我是清都山水郎!”出口便是“疏狂”之语“清都”本自《列子·周穆王》,“清都紫微,钧天广乐,帝之所居。”即传说中天帝之宫阙者是。“山水郎”,顾名思义,当为天帝身边主管名山大川的侍从官。可以名正言顺地尽情受用如此至情至性的美差,真个是“天教分付与疏狂”!上片四句二十八字,本自陶渊明之所谓:“少无适俗韵,性本爱丘山”(《归田园居》五首其一)一意。陶渊明之后,隐逸诗人、山水诗人们各骋才力,所作名章隽语,即便不逾万数,也当以百千计,但像朱敦儒这样浪漫、超现实的奇妙构思却并不多见。
词的下片用独特笔法为读者塑造了李白之外的又一个“谪仙人”。他连天国的“玉楼金阙”都懒得归去呢,当然不肯拿正眼去看那尘世间的王侯权贵。
由此愈加清楚地见出,上片云云,与其说是对神仙世界的向往,毋宁认作对玉皇大帝的狎弄。这倒也不难理解,感觉到人世的压抑、渴望到天国去寻求精神解脱的痴人固然所多有;而意识到天国无非是人世的翻版,不愿费偌大气力,换一个地方来受束缚的智者亦不算少。词人就是一个。他向何处去寄托身心呢?
山麓水湄而外,惟有诗境与醉乡了。于是有“诗万首,酒千觞”,有“且插梅花醉洛阳”。洛花以牡丹为最。宋周敦颐《爱莲说》云:“牡丹,花之富贵者也。”词人志向高远自然不肯垂青于自唐以来,颇受推崇的牡丹,而宁取那“千林无伴,淡然独傲霜雪”(《念奴娇》)的梅花了。清人黄蓼园曰:“希真梅词最多,性之所近也。”(《蓼园词选》)故而词人不说“且插牡丹醉洛阳”,偏云“且插梅花醉洛阳”,盖另有寄托。作者选中梅花,是取其品性高洁以自比。“高洁”与“疏狂”,一体一用,一里一表,有机地统一词人身上。惟其品性“高洁”,不愿与世俗社会沆瀣,才有种种“疏狂”。
此词体现了词人鄙夷权贵、傲视王侯的风骨,读来令人感佩。无论从内容或艺术言之,这首词都堪称朱词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,是一首“天资旷远”,婉丽流畅的小令。全词清隽谐婉,自然流畅,而且前后呼应,章法谨严。上片第一句“天教懒慢带疏狂”,下片的“诗万首,酒千觞,几曾着眼看侯王”和“且插梅花醉洛阳”,表现了词人的潇洒、狂放和卓尔不群,照应了“疏狂”:“玉楼金阙慵归去”则照应了“懒慢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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